写同人的意义是做个梦给你。
爱发电@东亭

【曲驰×陶闲】小桃枝

/东风着意,先上小桃枝。


第一枝东风吹醒的是桃花。

枯瘦的枝上冒出几点新绿的芽,再过几天才看到它们舒展,欲说还休地挡住柔嫩的苞。

零星几点近似嫩白的粉色未免太娇,总疑心一阵风来就给卷得残破飘零,这会儿被吹散到地上甚至还谈不上被称为落红。

曲驰走到树的近前,用手微微挡了挡正往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那一朵身上吹去的风。

经他指缝漏过的风温和许多,细嫩的一小痕春色吻上曲驰的掌心,柔软得像谁曾经蹭过他手侧的细伶伶指尖。

曲驰垂下眼眸,细密的眼睫掩住各色的情绪,轻轻叹了口气,说,“这是又一年的东风了。”

他声音低回悦耳,在风里散得格外清润温柔。

贪夸爱美的花儿被这人间的谪仙轻飘飘一句话就迷得心神俱乱,争先恐后地要做他眼里的第一流。

于是一夜之间,曲师兄院里的桃林尽数绽开了骨朵,远望便如天边的云霞。

曲驰醒来时也颇为惊讶,随即就轻轻地笑出来。

他只径自走向了还没开花的那一棵——

那棵桃树才被他移回来两年,正栽在他窗前,看上去有些细弱矮小,和别的那些肆意伸枝展叶的大有不同。

但有别于看其他树的平淡眼神,曲驰对这棵树投去的目光,竟是柔软而珍爱的。

那棵小桃树自知比不得旁的艳丽讨喜,羞怯又慌张地在他目光的笼罩下试图把自己缩起来,嫩色微卷的叶子被它迅速挪走收回的弧度在曲驰眼里也过分美丽,像在跳一支舞。

曲驰问它,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开花呢?”

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,甚至没有催促的意思,语气体贴又温和。

可那方生出一点灵智的瘦弱小桃树眼里登时就蓄了泪。

它知道自己本是最不起眼最让人失望的那棵,任意挑一树都能比它绽放得更美。

事实如此。

它身旁的树们早早地就顶着料峭的春寒开了花,要尽情展现自己的姿色。

一枝比一枝更盛的花变着法地嘲弄它的平庸。

小桃树红了眼眶,它是未能开花的唯一一棵,却也是离曲师兄最近,时时都能望见他的唯一一棵,它本该早早地开花给他看的。

可它就是不行——因它上一年才从枯萎的威胁之下绝处逢生,此刻并无足够的体力供给花朵。于别的树也许只是伸伸懒腰的轻松事,于它也许是淬骨的苦楚。

但是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。

它很惆怅地想。

曲师兄的眼里写的全是期待,它做梦都梦见被他柔声询问,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开花呢?”

我也很想用最好的一面见您呀,小桃树委委屈屈地审视自己的细胳膊细腿,也不敢去看身边咫尺可及的同伴们脸上的飞扬神采。

他莽撞地决定为曲师兄绽一树花,就像是决定去为他赴一场死。

从骨血里抽枝生叶的疼痛好似烈火灼烧,小桃树咬着嘴唇揪紧了手指,又无力地松开,沉重的喘息在身体里回荡,压着眼皮子往下坠。

那零星一点嫩白从叶子后面钻出来时,它只觉得连眼睫都被汗水纠结得不像样了。

太阳从山头到山下,云把月色拢在身后去看它。

大雨落得毫无章法,痛得大汗淋漓的小桃树伸长了枝干去接水的润养,却又被风助力的雨滴敲得蜷起身来,那一点小小的、好容易才生出的花骨朵,在沉沉的夜色里飘摇。

它此时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剩下,好容易用半条性命换来的一刹芳华看来也护不住,心灰意冷之际却听见了一串凌乱的脚步声。

朱色的外袍搭在肩上在夜风中鼓荡,曲驰长发散落,木屐也穿得不那么规整,疾走几步到它面前来,顿了几息,才轻轻呼了口气,“风雨太大了,我来陪......”

他目光定在一处,怔了一会儿,半晌伸出手来拢住那朵新生的春色,额头抵住自己的指节,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沙哑,“......我来陪你。”

小桃树犹自发愣,曲驰却更凑近一寸,眼望着那朵可怜的骨朵,倒像是透过细弱的花瓣在凝视一双眼睛,“你开花了......”

小桃树抖了抖叶子,羞红了脸色想要缩起来,又难以控制靠近他的本能。

曲驰舒了口气,又道,“很好看。”

这一林子的花开了那么久,曲驰也只是笑了笑,未有过这样的偏爱。

他此时这样亲昵地吻他迟到的春色,就好像他等了一年又一年的好时节,尽在这一道东风笑语的桃花枝头了。

那一夜风雨飘了半宿,小桃树在混杂的空气里闻见曲驰身上不知名的淡香,醉在春风沉醉的晚上。

它做了一个,很长很长,又很短很短的梦。

梦里黑沉沉的,又仿佛格外逼仄。它感受到绵密的,由骨骼深处传出来的疼痛,感受到自己的胳膊,腿脚,手指在渐渐生长。但陌生的境地里总让人无助,他蜷起来,笨拙地用手环住双膝,柔缎般的长发披盖在背上,仍有熟悉的桃叶清新,这才勉强放下了一半的心。

他在令人疲倦的疼痛中浅浅地睡过去,醒来却发现周遭依旧是黑沉沉的模样,他自忖已经蜷了很久,但的确没能等到别的动静,无奈之下只能起身试图走出去。

他的脚步最初滞涩而警惕的,脚尖落地后才是前脚掌着地,悄无声息的——是学着曾经在他身前蹦跶过的一只小猫那样走路,后来才逐渐变得轻盈而流畅。

但这路好长,他一路听着不同的动静,闻见不同的花香。

春天的桃杏芬芳,蜜蜂嗡嗡地云集,成群结队地跟着甜味走。

夏天的荷塘悄然,却时有池鱼竞跃,噼里啪啦在夏夜里吵醒安睡的人。

秋天的枯叶烂根被踩出腐朽的气息,沙沙的脚步声像赴死的哀乐。

冬天的雪掩埋所有曾绚丽过的生命,各花各草尘归尘土归土地被遗忘。

两侧的风景不断循环,时间在他耳际周而复始地奏众生亡寂的挽歌,他走着走着就要疲倦地睡过去。

眼皮耷拉,脚上也正要松劲儿的时候却听见一个人的声音。

那人笑着说“很好看。”

小桃树怔怔看着周遭的一切像退潮般消失。

这场梦长得像他跨越了沧海桑田,历了半生春秋,做重复而单调的事情,朝生暮死;这场梦却又格外的短,好像他只是在等曲师兄一句话,听见了就醒来。

他醒了醒神,眼皮颤抖,睁了一条缝,被骤然降临的天光刺得又立马闭上。

身体上的酸痛来得后知后觉,他下意识地屈起双腿,却感觉手掌触碰到的地方十足温热。

——他摸到的是人类的骨肉。

——他竟有了副人类的身躯。

“你的树怎么这样娇气?”

小桃树被这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,慌不择路地一头撞上了自己寄居的树干,好在灵体并不受排斥,不然他得直接倒在别人面前。

他涨红了脸听外面的声音。

“淋了场雨能有什么大事?”陌生男人的声音虽然冷,却带着让他亲近又觉得舒服的感觉。

曲驰回应得很温和,“旁的是没什么大事,可他这样瘦弱,我免不得要担心一下......”

原来是在担心我啊...小桃树晕乎乎地想,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格外急切。

清隽淡然的气息靠近他,另一个陌生人走了。

“看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...”他的手点在花上,却像是在他心里按出了涟漪,“如今才算是能放心了。”

小桃树等他走了才讷讷地叫了声“曲师兄”。

他并不熟悉这样的发声方式,就笨拙地试了又试,终于叫得与那些入院来访的弟子没什么区别,才小心翼翼地从树里走出来,依旧踮着小猫似的步子。

他说话细声细气又软绵绵的,在叫“曲师兄”。

“曲师兄”。

“曲师兄”。

“曲师兄”。

曲驰本是无意中想起什么事才重新转头出来,未料能看见这幅场景。

那细瘦的白色背影被黑发遮了满背,在曲驰眼里是一场远隔黄沙与糖衣,暗藏酸甜与死生的旧梦。

“......”他张口不知道说什么,此刻才明了什么叫近乡情怯,费了半天心力才开口笑道,“叫我做什么?”

那副瘦弱的肩胛抖了一下,曲驰看得心疼又想笑,“你是谁呀?”

玉白的耳朵浮上晶莹的血色,曲驰没听见搭话的声音。

他没有再近一步,而是放轻了呼吸等待。

“曲...曲师兄。”白衣的少年磨磨蹭蹭转过身,眼里有一层晶莹的水色,微微仰头来看他,那张脸清秀柔美,可怜可爱,着意春色,又三分风流。

曲驰眼眶微热,却朝他微微一笑,“你是我的小桃树吗?”

软风吹散的花雨里,他看到少年轻轻点头。

人生至此,往事如鸿泥雪爪,已然无迹可寻。

蛮荒的黄沙里裹了旧事的血,埋葬曾经历爱恨的故人。

陶闲那时候唱戏,说,“千里河山得复归,春夜一梦再相逢”。

他回了旧江山,看了旧人间,果真是在春夜一场惊梦后,再逢故人。

往事难追,但来日方长。

*吐血安利《反派他过分美丽》

评论 ( 17 )
热度 ( 255 )
  1.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刑林恋爱观察员 | Powered by LOFTER